【周叶/王喻】九霄【7】
7.一波未平
第二天早上，周泽楷觉得叶家所有人看他和叶修的表情都有点儿不对劲。
不确定昨晚偷听的人到底是谁，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差，关于叶修和他昨晚在房间里的事大概都知道了吧。久不归家的少爷，前家主的儿子，还带着男朋友，谁也不知道叶修想做什么，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想知道叶修想做什么。
周泽楷叹了口气，自觉屏蔽那些探究的目光，跟叶修一起用过早饭后陪同他去书房。
这次谈话的时间比昨天要长得多，周泽楷守在门口，有些出神地看着院子里落了不知多久的雪，直到叶修叫他。
然而书房的门紧闭着，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周泽楷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叶修又叫了一声：“阿楷。”
周泽楷不再犹豫，伸手在门栏上敲了两下以示礼貌，便推门进去了。
依然是昨天一瞥瞧见的昏暗——还真拉着厚重的羊绒窗帘，顶上吊着的几枚大小不一的圆形暖黄灯球，用磨砂的玻璃罩子盖住，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
周泽楷这才发现这里看起来不太像书房，起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装满书的实木大柜子出现。他冲着正拿着绒布擦拭手里不知什么物什的叶三爷点了点头，走过去扶起坐在对面靠在椅背上的叶修。
叶修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周泽楷什么也没问，手上使了些力将人半搂半抱地带出房间，复又给叶三爷轻轻带上了门。
木门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周泽楷似乎感觉到叶三爷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今天一大早就在下雪，院里已经垫起不薄一层白茫茫的冰凉。在这雪色和天色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叶修形容憔悴，完全不似进门之前还在和他谈笑的模样。
周泽楷抱着浑身软绵的叶修，不得不逾矩地拍了两下人的脸颊以免人真的昏过去：“……您没事吧？”
叶修勉强撑着一口气，呼吸都有些费力：“没事。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周泽楷有些意外，想劝叶修回房休息一下，“您现在的状态……”
叶修不等他说完，用力攥住了他的指尖，不容置喙道：“现在就走。”
“那我们去哪？”周泽楷想了想，“回唐人街？”
叶修没再说话，半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拥着往外挪动步子，以节省自己的气力。两人走到大门口碰见管家，周泽楷还没来得及说话，叶修就借着他的手将自己扶稳站正了身子，甚至还露出一个笑来：“陈叔，我走了。”
老管家有些舍不得，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叶修承诺说有空一定多回来看看才让路放行。
周泽楷将人扶进车后座，发动了汽车。
等回到唐人街，周泽楷将汽车熄火停在路边，回身去叫叶修，发现人已经陷入沉睡。
“醒醒。”周泽楷伸手去扶，才惊觉人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好像是发烧了。周泽楷顾不得许多，打横抱起人就往楼上去，拜托房东大爷帮忙将医生请来。
医生的住所离这边不远，不一会儿就赶到了。进门时周泽楷正用毛巾给叶修擦脸，忙退开空间让医生过来：“麻烦您给看看。”
医生是古法中医，在唐人街这一片生活多年，与街坊们都很熟络。周泽楷见他给叶修把脉的手法，一时觉得颇为新奇。房东大爷在一旁小声道：“老林家是祖传的医生，医术很高，你别太担心。”周泽楷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没什么大事，急火攻心，我给他开点清火安神的药就行了。”林医生将叶修的手放进被褥里捂好，扭头对周泽楷道，“你是病人家属？”
猝不及防的周泽楷：“……啊。”
林医生见他神色有点不自在，也不再多问，只和善地笑了笑，说一会儿让药房伙计把药送过来。
周泽楷谢过医生送人出了门，回身看向床上躺着的叶修，皱起了眉头。
大冬天的哪门子急火攻心？又是为什么会严重到发烧的地步？
香港，警署大楼，22层特别调查科，会议室内。
冯宪君坐在主位，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笔记本上。他不出声，旁的各位也保持沉默，气氛十分严肃。
“我迟到了吗？”情报组组长方锐推门而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两个新情报，来得有点晚。”
他拉开椅子，在A组组长韩文清身边坐下：“老冯讲到哪了？”
“还没开始讲呢。”韩文清递给他一张纸，顶头写着GLORY几个大字。
方锐眯起眼睛注视着纸头上的图标，若有所思。
另一边坐着的张新杰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医学术语和符号。他静了音丢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倒是冯宪君眼尖先瞧见了，开口道：“小江还没来，新杰你有急事的话先接电话吧。”
张新杰不仅是特调科T组的组长，也是整个警署法医检验中心的主任，要不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冯宪君断不会把这么个大忙人留下来开会。张新杰瞥了眼手机，示意无妨，挂断电话转手给人回起了信息。
看来是不怎么紧要的事。
冯宪君看了眼表，到点了。眉头还没皱起，等的人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大门口：“对不起各位，久等了。”
来人正是特调科审讯组组长，也是周泽楷的联络人，江波涛。
“G组组长，周泽楷，25岁，男，进入特别调查科已有3年，于两月前潜入黑帮组织GLORY执行秘密任务，一周前无故失联。”江波涛介绍完基本情况，面色沉重，“我是他的联络人，我和周泽楷最后一次联络是在12月17日早上7点，他向我汇报日常任务。那时他并未显露任何异常，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特别提示。”
G组在特调科的权责是管理非法军火流入的，既然周泽楷去执行这个任务，就说明香港警署掌握了一些关于GLORY军火生意的蛛丝马迹。
“这次行动的保密级别较高，若不是小周无故失联，诸位得知此次任务的时间应该更迟些。”冯宪君补充道，“GLORY是香港近几年迅速兴起发展的新黑帮势力，但目前为止还并未和香港警方有过正面冲突，具体资料我们了解得还不是很多。”
他示意各位看每人发的一份关于GLORY的简介资料，继续说道：“按照我在特调科这些年的经验，这点简介，对于一个黑帮来说，太干净了。”
他的话点到为止，在座各位都明白其中的潜台词：物极必反。看起来过于干净，免不了有蹊跷。
“叶修。”王杰希敲了下薄薄的纸片，视线停留在最底下的名字上，“这是GLORY的负责人？”
“是的。”冯宪君的视线扫过众人，“叶修的叶，就是你们所能想到的那个叶。”
此言一出，不仅在座的各位反应各异，就连因为昨晚熬夜而一直打不起精神的魏琛也抬起了头，确认道：“皇城叶家？”
冯宪君点了点头：“虽然目前得到的消息是GLORY与叶家其他产业没有什么交集，叶修本人也极少与叶家来往，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来头神秘的新黑帮。如果真是叶家在背后撑腰，他们行事就得更加小心，毕竟对方并不是香港警署得罪得起的势力。
“回头我找几个靠得住的线人进去看看吧。”方锐摸着下巴盯着GLORY的图标看，“我总觉得这个图标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不是之前什么事件和行动里有出现过？GLORY的生意范围挺大的。”冯宪君提醒道，方锐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有可能，我回去翻翻资料吧。”
“除了GLORY，我们还要关心一下周泽楷的问题。”冯宪君话锋一转，强调了眼下更为急迫的事情，“无故失联的原因有多种，鉴于我们已经连续一周未得到消息，希望各位要做好一个最坏准备。”
冯宪君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忍心说下去。魏琛明白他的想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接过话头：“最坏的情况无外乎两种，要么死亡要么叛变。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但如果真有面对的一天，还希望各位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室内有一瞬间的静默，气氛因为魏琛的话变得凝重起来，但没持续一会儿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冯宪君抬头望过去，有些疑惑，这个点应该是没人会来打扰特调科开会的：“请进？”
来的是审讯组的一个小警员，推开门面对各组组长和特调科三位老大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瞬间就紧张得忘了要说什么。
“小张？”江波涛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小张见到自家组长立马回过神道：“组长，你让我盯的那个联络器，有信号了！”
“什么？！”江波涛嚯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
“就刚刚……”小张话没说完，就见冯宪君也站起身来，语气里有不敢置信的期待：“什么联络器？”
江波涛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周泽楷的联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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