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王喻】九霄【28】
28.冰火两重
“查尔斯先生，别来无恙。”
侍从推开紧闭的庄园大门，引领叶修和周泽楷两人走了进去。主楼偌大的厅堂里只摆着一张简单的方桌，四周低垂的厚重幕帘将热辣的阳光拒绝在外，高鼻深目面容俊美的混血男子坐在主位，西装一丝不苟地扣至最顶上一颗。
周泽楷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张新杰的形象，低着头压了压有点想上扬的唇角，努力保持严肃。
来的路上叶修简单给他介绍过了，这位混着德国与中国血脉的查尔斯是GLORY的一个大客户，也是境外某势力的领头人，属于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的典型人物。
查尔斯没有起身相迎，只吩咐侍从安排叶修在他对面坐下：“好久不见了，叶。”
周泽楷双手交握，微微含着背，站在叶修身后，低眉敛目，但他出众的气质还是引起了查尔斯的注意：“这位是？”
“我的助手。”叶修笑了一笑，厅堂里略显昏暗的光线使得他的面容轮廓更加立体起来，“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想必事情不小。”
查尔斯本来还想多聊聊那位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助手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兴趣，岂料叶修一针见血，掐住他的命门，使他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叶，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和你谈话。”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叶修悠哉地翘了个二郎腿，手肘搁在扶手上撑住了脑袋，“毕竟你上次对文州出言不逊，他不是很想再见到你。”
“……那真是个误会！”眼见着自己的手下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查尔斯一秒破功，迅速抛弃了端着的形象，无奈道，“我发誓我没有想对喻先生做什么。”
“我知道，毕竟你更想泡我妹妹嘛。”叶修继续笑眯眯，“能让沐橙拿出火箭炮筒相向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沐秋的暗杀名单上，您还排在前面呢。”
“……”查尔斯再绷不住，抬手扶住了青筋乱跳的额头，“我们还是谈生意吧，叶。”
“洗耳恭听。”
叶修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或者说，他只对特定的对象有足够的耐心。查尔斯显然不在这个特定范围之内。
周泽楷是第一次见他面对面地认真谈生意，对其表现出的强势和效率并不惊讶。和喻文州的彬彬有礼步步为营比起来，叶修是出手之前就已经拿捏好结果的人，他不喜欢做些无意义的推拉，也并不在乎在这之间能有什么更多的利益，他是生意人没错，但他是个随性的生意人，赚钱对他而言与其说是谋生不如说是兴趣爱好，毕竟他就算甩手做他的叶家二少爷也能一辈子不愁钱花。
在这样不按套路又毫无弱点的对垒中，查尔斯很快败下阵来。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的条件。”查尔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出了这句话，宣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自己的失败，其脸色灰败程度连周泽楷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来之前叶修跟他说这位年纪不大本事不小是不是为了衬托此刻叶修自己的更厉害。
叶修的指尖从红茶瓷杯边缘刮过，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周泽楷却从中感受到一点山雨欲来的气息：“承让了，查尔斯先生，合作愉快。”
两位被查尔斯的侍从送出门，周泽楷不停琢磨着这中间有什么好像被他遗漏了的事情。叶修却率先发问了：“你觉得查尔斯怎么样？”
“？”周泽楷不知道他这是突然在问什么，想了一下，“他看起来好像身体不好？”
“什么？”叶修扬起眉毛。
“大白天窗帘拉那么严实，又穿那么多，脸那么白，嘴唇那么红，幸好他不叫德古拉，不然我还以为你连吸血鬼的钱都赚。”周泽楷如实回答，引来叶修带着笑的侧目。
他眨了眨眼睛，真诚发问：“我怎么感觉查尔斯先生的反应比想象中更惨烈一点啊？难道他对谈生意的后果没有预估过吗？”
“他承受能力低下呗。”叶修毫不在意地随口诋毁自己的客户，“你很关心他？”
“？”周泽楷莫名其妙，“我是关心我们赚多少钱而已。”
叶修哼了一声：“我提了点价。”
我就知道！周泽楷忙追问道：“提了多少？”
叶修说了一个数字，周泽楷立马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那叫提了点吗？！你都翻了一倍好不好！怪不得我看他脸色那么绿，一副恨不得把牙咬碎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叶修脸色挂着笑，语气却算不上好，“谁叫他觊觎你？”
“……”周泽楷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成为了这场压倒性胜利的最大变数，一时哑口无言。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叶修眼睛一亮，冲着路边一个卖小吃的摊子过去了：“周周我要吃这个！”
周泽楷跟过去付钱，被叶修喂了一个半透明的介于水果和甜品之间的果子到嘴边：“好吃！”
周泽楷垂眼看他的脸，就着人手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收获对方一个满意的笑脸。
两人并肩慢慢走着，这边离他们的住处不远，周泽楷确保叶修一直走在路旁树荫底下没被晒到，看了眼吃得正高兴的小孩子一样的叶修，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没有觊觎我，只是问了一句而已啊。”
叶修拿眼瞧他，虽然嘴没空但眼神还是成功传达出了“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的讯息。
周泽楷失笑：“我没有替他说话，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种闲杂小事不开心。”
叶修顿了一下，咽下口中软糯清甜的食物：“你亲我一下我就开心了。”
这句话本是他常用来调戏周泽楷的，也没指望人能真的听进去，未曾想周泽楷抿了下嘴唇，在叶修将纸袋扔进垃圾桶的停留间隙中侧头在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只是简单的触碰，闹得两个人都红了耳尖。叶修扭过头愣愣地盯着周泽楷看，后者不自在地转开眼去：“……不是你叫我亲的吗？”
叶修要被人可爱死了，笑着抱住了人胳膊：“那，再亲一下？”
“……”周泽楷抽手就要走，被叶修大笑着拽了回去，抱住脖颈亲了个够本。
唇分时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相比周泽楷的不好意思，叶修就坦然自若多了：“真想把你一口吃掉。”
周泽楷假装没听见人的浑话，牵了人手往回走，却被红透的耳根出卖。
叶修也不再逗他，只自顾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
度假的生活实在过于懒散安逸，以至于到了要回国的时刻，周泽楷还有点心情复杂。
回到香港，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些日子他和叶修之间称得上天翻地覆的关系变化以及背后错综复杂的牵连。
想想都头痛。
“周周！”叶修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有点气急败坏，“我的毛毛不见了！”
站在阳台上吹着海风发呆的周泽楷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回身进屋帮人找东西：“你是不是丢在哪个桌子底下了？”
周泽楷从窗帘掩盖的角落里拽出那只名叫毛毛的小玩偶，那是前两天海滩活动的时候他给叶修赢回来的，后者爱不释手，睡觉都恨不能抱着。
“这呢。”周泽楷将被叶修翻得乱七八糟的被褥掀开，把人从里面挖出来，扬了扬手中的玩偶，“你什么时候把它丢到角落去了？”
“胡说！”叶修毫不羞愧，把玩偶抢过来塞进箱子里，“肯定是它自己躲起来的！”
周泽楷不予置评，只看人坐在床上一边叠毛巾一边忙活：“要不要买点什么特产回去啊，周周你觉得给阿喻带两个椰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泽楷脑补了一下喻文州收到礼物的表情，默了一下，“我觉得喻总不会高兴的，真的。”
“那算了，还是给他张卡吧，要什么自己买。”叶修发出了有钱人的声音，平民周泽楷闭麦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发言权。
周泽楷倚着衣柜，看叶修一边碎碎念着什么一边找东找西，实在没办法把这个有点迷糊的小朋友一样的人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黑帮大佬联系起来。或许叶修对外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如同谈生意的时候那般强势，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叶修完全就是一个恋爱中的小孩子而已。
会因为别人多看他一眼多问他一句就吃醋的，会因为他亲一口哄一句就开心得不行的，纯粹的可爱鬼。
这个认知让周泽楷心情无比沉重，简直不敢想他会有和叶修撕开所有身份关系对峙相向的一天。
“周周？”叶修歪了歪头，将神游的人叫醒，“想什么呢你？你东西收拾好了？”
“嗯。我东西少，你收就行，不用管我。”周泽楷笑了下，叶修便点点头，继续想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走的时候倒是想带的一大堆。叶修环视了一圈房间，叹了口气，有点没辙地笑了：“我好想把整个房子都带回去啊。”
“为什么？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来。”周泽楷怕了这人的行动力和财力，这世上就没有叶修做不出来的事情。
“因为……”叶修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确定心意后第一个一起生活的地方。”
没有说住，没有说睡，他说生活。
周泽楷费了极大心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崩：“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一起生活的痕迹，不差这一个。”
“说的也是。”叶修高兴起来了，周泽楷却有点受不了了，“我上个洗手间。”
他关上卫生间的门，跌坐在马桶上，怔怔地盯着虚空某一处。
这样相信他的，依赖他的，喜欢他的，叶修。
他的叶修。
周泽楷抬手捂住了脸，将所有悸痛全数咽下，任它在心口翻涌。
评论(5)